2018年，中国迎来改革开放40周年。40年间，改革为中国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提供了强劲的动力，推动着中国医学的进步。《中国医学论坛报》特别策划《中国医学进步40年》特刊，透过一个个重要时刻的记录、一位位医学大师的讲述和一项项医学突破的回顾，展现中国医学发展带给世界的惊喜！

我国器官移植虽然始于20世纪60年代，但却在改革开放后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才进入临床应用，并于2000年后得到长足的发展。从2010年1月至2018年4月，中国已累计完成公民逝世后器官捐献17085例，捐献大器官突破4.8万个。在今年世界卫生大会举办的“器官移植服务的全民覆盖”的边会上，“中国经验”和“中国模式”获得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塞点赞。

我国首例单肺移植成功背后

中国肺移植起步于改革开放之初，肺移植是人类大器官移植中难度最高也是最晚取得成功的移植手术。1979年，北京结核病研究所（现北京胸科医院）辛育龄教授等首次尝试临床单肺移植术，虽未能成功，但却开启了我国临床肺移植的大门。1979-1995年，尽管中国临床肺移植沉寂，但肺移植基础实验和动物实验研究从未中断过，为后来的临床肺移植成功开展做了充足的技术准备。

1995年，首都医科大学北京安贞医院陈玉平教授团队为1例终末期结节病肺纤维化患者行左侧单肺移植，患者术后生存5年10个月，成为我国首例成功的单肺移植。我们非常有幸邀请到当年参与了这台肺移植手术的区颂雷教授，听区教授讲述那段被浓墨重彩地写入到中国肺移植发展史的故事。

• 16年沉寂后，中国临床肺移植终现曙光  

1995年2月23日，一位48岁男性患者因“喘憋逐渐加重3年余”来院就诊，入院后被诊断为双肺间质性肺纤维化、肺功能衰竭。该病为终末期肺部病变，进展快，由于肺功能差，患者已丧失生活能力，没有有效的治疗疗法，患者的心、肝、肾脏功能良好，因此适宜做肺移植手术，因肺部无明显感染，陈玉平教授的移植团队决定为患者行左侧单肺移植。

供肺的获取采用正中切口，打开心包后，从肺动脉总干内首先注入前列腺素E1 1000 mg，随即用冷Euro-Collins液3000 ml加压灌注，这是当时最好的肺保护液。数分钟后，供肺内的残血就被冲净，肺呈灰白色，再将肺充O2膨胀的情况下夹住主气管，然后小心将肺脏取下，浸放在盛冷Euro-Collins 液的无菌塑料口袋内保存，再放在小冰箱中运送到手术室。

患者术中采取胸外科常用的右侧卧位，经后外侧切口入胸，首先切除左侧病肺，再将供肺放进胸腔，按支气管、肺动脉和心房袖的顺序吻合。手术历时3小时50分钟。术后患者很快清醒，22小时后就拔除了气管插管。尽管术后给予三联抗免疫抑制药，患者还是在术后第8、12、89、100天时多次发生急性排斥反应，但均被移植团队及时诊断和逆转。当时移植团队对肺移植后的排斥反应没有丝毫的经验，特别是如何鉴别肺部感染和排斥反应，大家经常连夜查找文献，甚至向国外的专家请教。

患者术后肺功能恢复正常，生活质量较好，能担任轻体力工作。患者在移植术前合并有乙型肝炎，术后由于长期服用抗免疫排斥药物，肝功能逐渐恶化，最终导致肝、肾功能衰竭去世。

单肺移植在安贞医院取得成功并不是偶然的，它是全体安贞人努力奋进的结晶。医院领导倾全力支持，陈玉平教授亲自赴美国观摩学习肺移植手术，并带领移植团队反复进行动物实验，在经历了失败后没有气馁，最终修成正果。1998年，陈玉平教授领导移植团队再接再厉，为一位原发性肺动脉高压的患者进行双肺移植，这也是我国第一例成功的双肺移植。

患者（右一）单肺移植第5年，陈玉平教授（中）等为患者庆祝

• 知难而上，中国成为全球肺移植“大户” 

肺是对外开放的脏器，肺移植后的感染非常常见，是导致患者死亡的主要病因；此外，肺的冷缺血保存时间只有4~6 小时。因此，对手术要求极高。经几代医者的努力，我国肺移植终于从“步履蹒跚”奔向“疾步如飞”状态。2016 年，中国共开展了204 例肺移植，无锡市人民医院陈静瑜团队完成了136 例，成为了全球第二大肺移植中心。据陈静瑜教授介绍，2017年，中国肺移植注册系统共上报了肺移植手术299例，与2016年相比增长了46.57%。

■中国器官移植发展及法治化管理大事记

1960年：吴阶平院士在北京大学第一医院，进行了中国历史上首例的尸体肾脏移植，获得了成功。但是由于当时没有有效的免疫抑制剂，手术以后患者没有得到长期的存活。

1972年：北京友谊医院于惠元教授、侯宗昌教授与广州中山医科大学医学院梅骅教授合作完成了我国第一例亲属供肾的肾脏移植手术，并实现了带有功能肾脏的存活，真正创建了我国器官移植事业的新起点。

1977年：我国肝移植始于1977年，该年武汉同济医院夏穗生教授和上海第二医科大学林言箴教授完成我国前2例肝移植。

1978年：上海瑞金医院张世泽教授成功完成了我国也是亚洲第一例原位心脏移植手术，患者在术后生存了109天。

1979年：北京结核病研究所（现北京胸科医院）辛育龄教授等首次尝试临床单肺移植术，虽未能成功，但却开启了我国临床肺移植的大门 。

1995年：北京安贞医院陈玉平教授团队为一终未期结节病肺纤维化患者行左单肺移植，患者术后生存了5年10个月，成为我国首例成功的单肺移植。

2003年：《深圳经济特区人体器官捐献移植条例（草案）》出台，成为中国内地首部关于器官捐献移植的法规。

2007年：《人体器官移植条例》正式颁布，对相关法律责任以及公民合法权益的维护做出了明确规定；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以任何形式买卖人体器官，出卖自己身体的器官也是违法行为。依条例将移植医院从600多家减少到169家，限制“移植旅游”。

2010年：原卫生部联合红十字会正式启动公民人体器官自愿捐献试点，并建立5个体系——器官捐献体系、器官获取与分配体系、器官移植临床服务体系、器官移植后科学登记体系和器官移植监管体系。

2011年：原卫生部下发了《卫生部办公厅关于启动心脏死亡捐献器官移植试点工作的通知》，提出“中国心脏死亡器官捐献分类标准”，简称“中国分类标准”：脑死亡器官捐献（DBD）、心死亡器官捐献（DCD）、脑-心双死亡标准器官捐献（DBCD）。该标准被世界器官移植学会（TTS）主席盛赞“中国对世界移植事业的创新贡献”。

2013年：原国家卫生计生委颁布《人体捐献器官获取与分配管理规定（试行）》，自9月1日起，全国169家具有器官移植资质的公立医院，将开展公民自愿的身后器官捐献与移植工作，并进行强制性中国器官分配与共享计算机系统（COTRS）器官分配。

2015年：从2015年1月1日，全面停止使用死囚器官作为移植供体来源，公民自愿器官捐献将成为器官移植使用的唯一渠道，中国移植事业进入历史发展的新阶段。

2016年：2016 年5 月6 日，民航局等6 部门联合发布了《关于建立人体捐献器官专用绿色通道的通知》。

（本文由邢英 整理，首都医科大学北京安贞医院区颂雷 教授审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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