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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京协和医院妇产科 郎景和

尤瓦尔·赫利拉的另一部书叫《人类简史》。封面很有意思，没有注释。我倒想略加议论：这显然是人的指纹，又很像是树的年轮。年轮是生长的烙印，深深地刻在那儿，不可再雕琢改变；指纹是遗传信息，也深深地刻在那儿，更是不可随意修饰和涂抹。

遗传、成长，进化、变异，生老病死……盖出于此。作者提出的命题就是人向何处去？人从动物界分离出来，要成为主宰动物界和自己的“上帝”和“神”吗？

作者开宗照义提出：从10万年前的生命迹象出现，到21世纪，到未来；从洪荒到文明，经历三大主线的认知革命、农业革命和科技革命。认知使人类从对上苍的顶礼膜拜，发展到宗教的诞生和驱动；农业使人类从单纯的狩猎采集者成为可以种植、收获庄稼，有了食物的群体；而科技似乎使人类跳出动物圈外，完全改变了人类在这个星球的地位。

这三条“革命路线”，就是认识生命、认识自然、认识自己的发展过程。这期间，有些物种毁灭了、绝迹了。而自然呢？自然并没有，也不会毁灭，它们只是改变或者变化。这些改变或者变化，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人是进化了，岂知老鼠和蟑螂也可能会全盛！

地球上的人类不断繁衍：1700年7亿，1800年9.5亿，1900年16.0亿，2000年60.0亿，2014年70.0亿。显然，讨论人类灭绝还为时过早！但是否会如此不断地增长呢？非也。人口的增长速度会慢下来，生育能力下降，生育欲望下降，老龄化上升。

况且，无论是个人辛酸，还是整体苦难都有增无减，死亡或死亡威胁无处无时不在。《人类简史》中记载，2000年，全球人中于战争中死亡31万，暴力犯罪中死亡52万，已经很令人悲怆了；但车祸死亡更高达126万，竟还有81.5万自杀而亡！文明社会，文明几何？科技发达，发达何用？人们的乐观与悲观如何评价，痛苦感或幸福感又如何认定？因此，仅仅以科技发展或者GDP来衡量社会是多么狭隘啊！

我们又得跟着作者回到人与自然交际的足迹和脚步上来。

我始终认为，无论何种社会（包括不同制度）和何等人众（包括富有和贫穷），都一样要敬畏自然、敬畏生命，像珍爱生命一样珍爱自然，像善待自然一样善待生命。甚至要用这样一种观念去看待“自然施虐”和“天降灾祸”——历史告诉我们森林大火“帮助”了小麦生长，草原上的生存链维持了动植物平衡。而在历史中，我们的先祖留下的是瞻顾、景仰或思索远古时代的能力、文化和复杂程度，像南美玛雅文化，像英国的巨石阵……也许我们现今的“生活秩序”未必比之“高大上”多少。

时至今日，我们仍然得承认，人类不是神，也演进不到神。神是人们信仰和期望的越位。人开始可能很虔诚，诸物诸事皆神，是为“多神论”。后来，又相信（实际是期冀）有一位唯一的神掌控宇宙的最高权柄。科技发展让人们又逐渐淡化或漠视“一神”“多神”“一元”“二元”，形成新的科技崇拜或数字崇拜。其实，皆源于对自然及自然法则的认知，大概都没有认全和认清。超自然的控制和超自然的秩序可能都不存在。

此时，我想起了“科学思想家”霍金的“十问”。科学家应该是思想家，一旦成了思想家，思考的就不仅仅是本学科的领域，而是会在天、地、人、社会驰骋，或天马行空，或沉钩远古。在大多数历史书籍中，我们强调的都是伟大的思想家、英雄的战士、慈爱的圣人以及创造力充沛的科学家、艺术家，记住的是他们对社会结构的建立和发展，对人类进步的推动和贡献。但这一切终究给人类与社会带来的是痛苦还是快乐？他们本身都可能是成王败寇，又如何评价和感受呢？

作者的初衷或许如此，但也只是提出了问题，并没有完全回答，或者也没有圆满回答这些问题。

还是以我国明代憨山高僧的《永嘉真觉禅师证道歌》作为“简史”读后感的结语吧：

君不见，绝学无为闲道人，不除妄想不求真。无明实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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