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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5月29日至6月1日,由上海市医学会、上海市医学会心血管病分会主办的第十九届东方心脏病学会议(The 19th Oriental Congress of Cardiology,OCC2025)在上海世博中心召开。中国医学论坛报有幸采访了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邵逸夫医院蒋晨阳教授,对心律学领域热点话题进行一一介绍。
Q1
脉冲电场消融作为一种新的消融能量形式,具有组织选择性和安全等优势,当前脉冲消融应用在逐渐增多。请您结合本中心的临床经验谈一谈,脉冲消融的优势以及当前面临的挑战有哪些?
蒋晨阳教授
我想这也是广大同行都很关注的一个问题。脉冲电场消融作为电生理领域的新技术,确实吸引了大量关注。首先它具有组织选择性,这样就可以相应减少传统消融中常见的并发症,比如肺静脉狭窄、心包填塞、食管损伤、膈神经麻痹、胃轻瘫这些老问题,尤其是致死率极高的心房食管瘘。这些并发症在既往使用非组织选择性的热能消融时,例如射频或冷冻消融中仍时有发生。其次是效率优势,脉冲放电速度达到微秒甚至纳秒级。现在脉冲消融手术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在一瞬间完成。以往射频消融时,每个点需要烧灼20~30秒;肺静脉隔离仅放电时间就要半小时起步。现在左房操作时间直接砍半,患者手术时间短了,医生操作压力也小了。
尽管上述优势让临床一线医生们欣喜若狂,但我们也面临着一些挑战。
首先就是疼痛管理,脉冲能量高达上千伏,除了难以忍受的疼痛,镇静局麻时,患者可能还会产生膈肌收缩、咳嗽等反应。以往射频消融可以在镇静局麻的条件下完成手术,现在麻醉方式要改变为全麻。但国内麻醉医生缺口很大,对于各家医院来说,麻醉医生数量本身就不够。
其次,全麻增加了手术耗时。为了保障患者安全,全麻时需要进行有创血压监测、组织灌注监测、麻醉诱导、气管插管等等,步骤较清醒局麻更多。虽然喉罩麻醉理论上对患者伤害较小,但若肌松不彻底,放电时膈肌抽动,就容易导致气体灌到胃部形成胃胀气、反流。
脉冲还有一些特有并发症,例如冠脉痉挛、溶血、无症状脑栓塞等。现在脉冲使用的鞘管比较粗,容易进气,倘若处理不当导致气体栓塞,患者可能更严重的后果面临神经系统的功能损失。这些都是在以前射频消融时代几乎很少碰到的情况。
最后还有个问题就是远期效果。毕竟脉冲消融的大规模使用时间还比较短,消融后的远期复发率如何,我们需要等待时间来检验。
Q2
《心房颤动导管射频消融技术规范》系列团体标准于今年1月正式发布,这也是我国多家心律失常中心的经验总结。当前,消融手术的开展中心也从三甲医院普及至县医院,那么如何确保县级医院在房颤消融中遵循统一标准?是否计划通过培训或质控体系缩小不同层级医院的操作差异?
蒋晨阳教授
2024年,中国生物学工程学会心律分会开始组织制定《心房颤动导管射频消融技术规范》系列团体标准(以下简称《技术规范》)。这个团体标准一经发布就广受关注。现在这个文件可以在全国团体标准信息平台、中国生物医学工程学会网站、《中华内科杂志》等途径搜寻到,我们也在中国标准出版社也出版了。当前更重要的事情是如何把这个技术操作规范落地,让更多的术者能够从中获益,提高他们的技能,减少并发症的发生,以最终帮助患者,这也是我们制定这个技术规范的一个出发点。
房颤导管射频消融对患者的获益时毋庸置疑的,所以目前导管消融的推荐级别也越来越高,房颤导管消融参与的一线医生越来越多,因此当务之急就是要进行操作规范的培训。《技术规范》跟指南、共识是不一样的,指南、共识更多是强调了目前已有的证据,《技术规范》则是强调怎么做手术,怎么使手术更安全,手术效果更好。
我们初步设想是从以下几个方面落地。第一个是成立导师指导团。指导团由一些有意愿、有经验的专家参与,指导全国各地房颤导管射频消融手术工作的开展。第二个是我们在全国组织了两个层面的基地,一个是示范基地,一个实践基地。其实两者之间没有本质的差别,只是示范基地相对来说是比较大的、经验更丰富的中心,由他们来牵头进行一些学术活动,培训进修医生或年轻医生等等。第三个是问卷和数据反馈分析。我们希望每台手术都能够按照团体标准里的技术规范来执行,具体执行情况如何,我们会针对参会或者培训的学员进行调查。此外现在心脏标测系统里记录的数据也可以当作分析来源。第四个是教材和口袋书。国家卫生健康委医院管理研究所关于心律失常的培训,会将《技术规范》纳入房颤导管消融章节的教材。我们还为《技术规范》进一步细化形成了手术操作指导手册,即口袋书,里面放了许多病例以及手术演示的二维码,可以扫码观看,以促进互相交流和技术普及。
其实我们也相当于摸着石头过河,希望能够听到更多的专家们的一些建议,
Q3
绿色电生理导管室的启用开启了我国电生理手术“零射线”时代,中国生物医学工程学会心律分会(CHRS)也发起了相关技术培训和考核。请您简单介绍一下我国无射线电生理导管室的建设现状,以及未来的发展目标。
蒋晨阳教授
无射线电生理导管室(绿色电生理导管室)的出现顺应了我国的国情。中国人口老龄化是非常严重的,很多疾病像是冠心病、心律失常都与人口老龄化有关,所以需要介入手术的患者数量非常多。尽管每家中心都建设了导管室,但现在仍然存在严重的短缺现象。以邵逸夫医院举例,我们一个院区有时候一天就会接诊6~10例急性心肌梗死的患者,有射线的导管室当然要优先抢救这些患者,帮助这些病人渡过难关。电生理手术通常是择期手术,手术排班往往比较靠后,所以电生理医生常常等着导管室做手术。手术量大的医生往往需要长时间待在有射线的导管室内,也就意味着他需要一直穿戴沉重的铅衣,这也就导致对脊柱的长期压迫,腰椎间盘突出等职业病就随之而来,严重者可能不得不放弃手术方面的工作,导致职业生涯缩短。
上述两方面的原因导致我们心电学医生需要无射线的手术平台。此外,我们现在已经具备了三维磁电导航系统、压力感应系统,还有心腔内超声等,可以说技术上已经充分满足了。应该说只要我们遵循一定的原则,进行适当的培训,一定能很快地适应从有射线到无射线环境的转变。大家切记不要从零开始,不要闭门造车。
无射线导管室不光中国有,美国也批准了可以对房颤患者采用无射线导管消融,但他们是在有射线的导管室里面用无射线的技术做,因此不用穿铅衣。我们则是因为缺乏导管室所以要在无射线的导管室里进行电生理手术。
CHRS主要进行了两方面的工作,一方面是医生的培训,让医生能够熟悉如何在无射线下开展电生理手术的线下和线上的培训。另一方面,我们对无射线导管室的建设也提出了要求并进行了考核。到目前为止,有49家中心通过了绿色电生理导管室的评估,有182位术者通过了无射线术者的考核。但是并不是考核通过了就是安全了,这只是一个认证,一个起点。保障患者安全是我们一个最重要的出发点。作为术者,在术前应扪心自问两个问题,能做到患者安全吗?做这个手术能够成功吗?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的,那么才可以在无射线电生理手术室里面做,缺一都不可。
安全是底线,目标是成功,两者都要把握好。唯有如此,我们才可以把中国的绿色电生理导管室工作推向一个新的高度。目前为止,国外同行都非常关注我们的绿色电生理导管室的发展,希望将来这项工作能够在国内外帮助到更多的术者,让更多的患者受益,也成为中国领跑的领域之一。
5月30日起,本报将持续跟踪报道OCC2025学术盛宴,为广大读者第一时间传递会议精彩内容。更多详情,欢迎持续关注“中国医学论坛报今日循环”。
审核 | 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邵逸夫医院 蒋晨阳
整理 | 中国医学论坛报杨璐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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