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没有注意到，身体里细菌的数量其实比整个银河系的星星还要多。这个迷人的细菌宇宙，在我们的身体里，构成我们健康的一部分。而肿瘤细胞是我们身体里一群异常的细胞，它由于基因突变所赋予强大能力，可在我们体内疯狂地生长。

如果这两种在进化树上几无交集的细胞展开暗战，又是怎样一番的精彩呢？

其实早在一百多年以前，就有科学家在此领域进行过探索。

1890年，纽约纪念医院的一名骨科医生Coley曾经尝试用链球菌治疗恶性肉瘤的患者。这是缘起一次偶然的发现，Coley医生的一名患者面部被恶性肉瘤侵袭，虽然经过数次手术，但仍未好转，且屡次复发。由于当时无菌手术理念尚未深入人心，这位倒霉患者的手术创面还感染了化脓性的链球菌，但当时抗生素尚未被发现。所以，这位患者只有依靠自身的免疫系统来度过险境。根据当时的病历记录，患者历经数次高烧，但每次高烧后，脸部的肿瘤都会小一些，最后肿瘤竟然完全消失，患者也痊愈出院。在这一病例的基础上，Coley医生开始了大胆的尝试——向肿瘤内部注射链球菌。第一例就获得了令人兴奋的成功：一位长期卧床，机体发生多处转移的恶性肉瘤患者被完全治愈。这一病例轰动了当时的医疗界，人们将Coley制备的链球菌称之为Coley毒素。

被称为肿瘤免疫之父的Coley医师曾经说过：大自然常常留下线索，让我们去解开它最深的奥秘，只要我们从这条线索追踪下去，就可以解答这个难题。Coley医生发明的这种疗法开创了肿瘤免疫治疗的先河，细菌的抗肿瘤活性被人们所认识，其潜力也被不断地挖掘，直至今天。

众所周知，白血病是一种令人谈虎色变的疾病，是儿童和青少年发病率和病死率最高的恶性肿瘤。目前化疗方法仍是治疗白血病的主要方法，但可供选择的抗白血病药物种类较少，毒副作用较大，且耐药性不断增加。因此，寻找新的抗白血病药物及分子靶标是临床医学的迫切需求。

金黄色葡萄球菌是引起人类感染最常见的病原体之一，可以分泌多种毒素，其中杀白细胞素PVL可以引起白细胞的穿孔和溶解。马筱玲课题组在2013年就首次发现金黄色葡萄球菌分泌的毒素PVL中的S组分（LukS-PV）具有抗白血病作用，它不仅可以诱导白血病细胞凋亡，还可以诱导其分化，且目前还发现此毒素具有治疗实体肿瘤的潜能。

类似的研究还有许多，比如大肠埃希菌产生的细胞毒性坏死因子可能成为治疗神经胶质瘤的新制剂；艰难梭菌产生的A毒素对甲状腺乳头癌细胞有明显的杀伤作用；经化学修饰的炭疽毒素则具有广谱抗肿瘤活性，这些研究表明细菌毒素在肿瘤治疗方面具有潜在的优势和良好的应用前景。

随着科学的进步，人们找到了越来越多肿瘤的弱点，发现了越来越多细菌的神奇之处，利用细菌来对抗肿瘤，也有了更多的手段。

人体的胰腺，是仅次于肝脏的第二大消化腺，不过，胰腺细胞如果发生癌变，病情有可能会相当凶险。这是因患胰腺癌死亡的知名人士，统计结果显示，仅有不到4%的患者能活过5年，是名副其实的“癌王”。不过好消息是，不久前，《美国科学院院报》报道了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医学院研究者的科研成果。他们将单核细胞增生李斯特氏菌和元素铼这两种风马牛不相及的力量联合起来，借助前者易在肿瘤组织中定植的特性与后者的放射性，开辟了一条对付转移性胰腺癌的“蹊径”。自此细菌暗战肿瘤的“神器”就能在短短地十几天，使小鼠体内的肿瘤细胞减少90%以上。我们相信，未来有一天这种放射性李斯特菌或可用于术后辅助治疗，防止肿瘤转移的发生，为患者带来生的希望。

其实早在60年代，美国总统尼克松上台时曾表示，在他任上要完成两件大事，一是登上月球，二是攻克肿瘤。时至今日，登月的照片已染上岁月的斑黄，但征服肿瘤之途却依然困难重重。中国古代的道家创始人老子曾经说过：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衡而不祸。它的哲学思辨也深深影响我们现代的科研工作者，是的，其实大自然早已给我们留下线索，只要我们勇于探索坚持不懈，我们相信小小的细菌一定能像这些超级英雄一样带领人类走出黎明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