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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京协和医院妇产科 郎景和

我读些散文、杂文之类的文学作品，不仅出于个人喜好，也因为它更适合医生来读。

医生工作很忙，临床、科研、教学兼顾，几乎没有节假日，白天黑夜随时有叫；紧跟学科发展，承担各种责任。所思所想，所虑所忧，本已身心交瘁，几无闲余时间。能读点专业之外的书已是不易，甚至有些奢侈了。因此，拿出一整块时间去看小说大概不太可能，而看点散文却是可以做得到的。

散文短小精炼，篇章之间没有什么情节上的联系，可断可续。随情随天，随时随地，都可利用，还可放松心情、减轻压力。更重要的是散文词句优美、意寓隽永，多有关于生命、生活、自然、人际、思想、哲学以及人文的思考和议论，这些和一个医生的思考完全合拍，几乎是叙事医学的翻版和演义。

我们讲过散文大师泰戈尔、纪伯伦、鲁迅、胡适，讲过秦牧、何其芳、杨朔等，他们的论点、风格不同，时代、境况相异，但对生命和自然的思索，对社会和人间的剖析，对事物和未来的忖度，却巧妙地、地作天成般地殊途同归，令人拍案叫绝，击节赞赏！

那是哲学的同源，宗教的皈依。那也应该是医学的教课书。

近期，金马、周国平、董桥等人的散文亦风靡于世，偶尔有些说教之味，不妨将心扉敞开，坦诚胸臆。至于立论立意、能量正负，让读者去领会品评吧。也让我想起冰心、林徽因等女作家的散文，委婉细腻，却不矫揉造作；联系现实，而不趋炎附势。

最近读钟立风的散文集《短歌行》倒是颇有味道。书是作者2004-2014年的散文辑集，副标题是“关于爱、梦境和旅途”。作者是作家、歌手，文字的确充满想象和流动的音律。作者也许年龄不是很大，但对人与生活的领悟倒也深刻。如“男人的好奇和欲望构成了一面镜子，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美和一些别的”——这会让我们联想很多，我们自己或者其他人，我们的美丑和其他什么……又如“林中之鸟、水里之鱼、书中之句、乐里之韵、梦中之梦，以及你的怀里之亲”，把那些自然之美和怀里之亲联系起来似可想像与愉悦，但梦中之梦则费解了，却也因此意永绵长、情深难测。

有的短章有问有答，有的则有问无答，须让读者去琢磨，且是读书之累、读书之趣。“是那个无比清沏的姑娘给予了你无尽的困惑，还是你无尽的困惑，使那个姑娘愈发显得清沏？”问得好！我们都不知道“无尽的困惑”与“清沏的姑娘”倒底谁是谁否，谁先谁后；我们也不知道是问是答？此时，基本是个哲学问题，或许是医学问题。

我读书，无论理工农、天地文，都喜欢，都不能自禁地与医学相联系，不是强迫观念，是必然观念。因为，医学是生命，医学是生活，医学是自然，医学是哲学。也正因为如此，我们会得到各方面给予医学、给予医生的滋养——智慧、信念与力量。

最后，我们要引用费里尼的一句话：把你自己投入人生的旅程，自始至终都不要失去开放的胸怀和意志的热情，然后，自然会心想事成。

做医生，当然也应该如此。

《短歌集》一书值得称道的还有插图别具一格。漫画式的图解幽默耐看、耐琢磨，与文相映成趣：不知是画配文，还是文配画。如“有一个叫做生命的圆圈，我曾经不止一次看见他在同一时刻出现在此圆圈不同的点上。”生命、时间、人生、回转，又成了哲学，亦离不开医学。

我也愿意自己写文，自己画画。不怕拙，却随兴。我的“听天、听地、听人”，可是天道自然、医在人文的最好注解。大概不是嗮长处，而是露缺陷。

图为郎景和教授书法作品：低调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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