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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得闲，和科室的一个学生聊天。
他平时最为活泼健谈，这次却长吁短叹，情绪看着很是低落。
问他怎么了，他只是垂头丧气，不发一言。
01
“这个社会，当好人难，当好医生更难。”
其实我大概知道他如此沮丧的缘由。
学生最近负责的病人中，有一七十多岁老大爷。不知何故，家属只陪护了两三天，便回到老家，将大爷独自留在了医院。大爷虽能自理起居，但术后身体较虚弱，行动多少有些不便。
他对这位大爷比较上心，时不时嘘寒问暖，关心呵护，偶尔去食堂打饭还会给他带一份。
昨天中午，他正在医生值班室吃午饭，那位大爷的家属突然冲进来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责问。
“我父亲一直说你很照顾他，我还说要谢谢你，结果刚去看床单都是湿的，你都没去帮他换一下。他身体本来就差，万一感冒了怎么办？难道要在医院住起不走了吗？”
许是不敢相信病人家属会说出这样的言语，学生一时语塞。换床单本是护士工作，他已提前跟护士说了，估计护士太忙还没来得及换。
“陈医生，你莫生气，我儿子这也是在关心我。”大爷站在门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为了不让大爷难堪，也为了避免医患冲突，他只得忍住怒气，缓和道：“你先让我把饭吃完再说行不行？“
见学生不反驳，家属更是有了底气，“我们都还没吃饭，你们医生还好意思吃？“
这下学生的心，彻底凉了。
满腔委屈，满腹怒气，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这个社会，当好人难，当好医生更难。”
02
“不知道该不该帮人了”
类似的事情绝不仅学生一例。
去年3月17日，广西某医院耳鼻喉科的陈医生从柳州出发，坐动车前往南宁。
行驶途中，列车广播紧急呼叫，称3号车厢有位乘客身体不适，如果车上有乘客是医生的话，希望能够前往救治。
救死扶伤乃是医生天职，陈医生毫不犹豫，立即赶到病人身边。
患者是一位四十多岁中年男性，左腹疼痛，陈医生问明病史、查体、帮助服药后，其症状得以慢慢缓解。
医生伸援手，病人无大碍，原本该是圆满的结局。
不料，在陈医生准备返回车厢时，乘务员却要求她出示医师证。因未携带医师证，再被要求出示身份证和车票，并进行拍照存案，同时还得再写一份情况说明并签字画押，留下具体联系方式。
此外，陈医生发现自己诊疗时，乘务人员“冷静地站在一旁默默地全程录像”。
陈医生当时是何感受，大概能从她后来发的朋友圈中得窥一二。
“不知道该不该帮人了。”
是茫然的疑惑，也是悲凉的感叹。
03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学生也好，陈医生也罢，他们都有着相似的遭遇。我也曾想过，他们的烦恼和困惑是不是源自内心不够坚定。
我年少时看过一个故事，一禅师见一蝎子掉到水里，决心救它。谁知一碰，蝎子蜇了他手指。禅师无惧，再次出手，岂知又被蝎子狠狠蜇了一次。旁有一人说：“它老蜇人，何必救它？“禅师答：“蜇人是蝎子的天性，而善是我的天性，我岂能因为它的天性，而放弃了我的天性。”
这个故事曾给予我极大的心灵震撼，但随着年纪增长，我清楚地知道，这不过是心灵鸡汤而已。
在现实生活中，禅师为什么不能在保护自己的同时救蝎子呢？他完全可以使用筷子或是棍子这样的工具达到目的。
换句话说，保护自己是人的天性，本就无可厚非，完全没有必要为了彰显自己的善良而忘记保护自己。
医生也应当如此，在救人同时要想着如何保护自己免受伤害，这种伤害不仅限于心灵上的，也包含肉体上的。
唉，医生终究不是禅师，他们只是凡人，当他们救人的双手被蝎子反复蜇伤，渐渐地，那句“别担心，有我在”变成了“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我国医疗系统目前只有500万医生，负责为 14亿中国人提供医疗服务。为了能让病人及时就诊，接受治疗，绝大多数医务工作者竭尽全力，加班工作。
他们已经为医疗事业做出巨大贡献，若是再给予他们更多的苛责，这会让医生原本柔软温热的心，逐渐变得坚硬冰凉。
尾
“杨老师，我以后该怎么办？”学生一脸沮丧，抬头望向我。
正在此时，护士突然跑来找学生，“陈医生，那个37床，就是你负责的大爷，说胸口闷得很。”
“好，我马上去看看。”未等到我回答，学生匆忙起身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的嘴角浮起笑容。
其实无须多言，即便前路坎坷，只要他保持医者的仁心，牢记医者的职责，答案自然就会明了。
- End -
来源：杨庆闲弹医迹江湖 （作者 杨闲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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